栏目主持:李巍,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本期执笔:张玉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经济外交项目组成员、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中美经贸关系、中国经济外交、区域经济合作
参考消息网10月31日报道年10月24至25日,作为中等国家重要代表的加拿大召集了包括欧盟等经济体在内的12国贸易部长共商世贸组织(WTO)改革问题,此次会议达成了维护争端解决机制、重振WTO谈判职能、加强对成员贸易政策的监督等诸多WTO改革共识。在国际贸易摩擦特别是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升级的“迷雾”之下,欧日加澳等主要发达经济体已着手推动WTO改革,欧盟于9月发布了关于WTO现代化的概念文件,美欧日则先后举行了4次贸易部长会议,推动WTO改革也是重要议题之一。此外,欧盟和中国也同意建立WTO改革联合工作小组,二十国集团(G20)贸易部长阿根廷会议也就WTO改革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在特朗普政府 的“刺激”之下,WTO改革这一老生常谈的话题已经正式列入各主要经济体的议事日程,并通过多双边会议取得了一定共识,然而,美国对WTO改革的态度和举动呈现矛盾状态,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之间也存在复杂的利益纷争,首轮WTO改革能否挽贸易多边主义于即倒,WTO又将何去何从?
WTO改革共识逐步确立
作为二战以来美国亲手打造的国际贸易机构,WTO以及它的前身关贸总协定(GATT)承担了贸易谈判、贸易监督以及争端解决三大职能,通过GATT八轮关税减让谈判维护了多边贸易自由化体制,为促进世界经济增长和贸易繁荣奠定了坚实基础。在特朗普政府挑起全球范围内“ ”背景下,部分成员国迫切希望通过WTO改革恢复自由有序的多边贸易体系,根据美欧日召开的四次贸易部长会议、欧盟发布的关于WTO现代化的概念文件以及加拿大世贸组织改革部长级会议联合公报等,可以看出WTO改革的共识正在逐步确立,成员国对WTO改革的共同诉求包括以下方面。
第一,重振WTO争端解决机制。WTO争端解决机制是WTO的核心支柱,对维护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系发挥了积极作用。然而,当前争端解决机制存在诸多问题,主要包括上诉法庭审案效率低下,案件审理期限一再延长;争端解决机构采取“反向一致同意”原则,导致实际裁决取决于专家组程序和上诉机构程序;除此之外,上诉机构瘫痪危机是WTO目前面临的棘手难题,WTO争端解决机构上诉机构大法官七个席位中仅剩三个,这是审理案件所需法官数量的最低要求,到年12月,另有两位法官的任期即将届满。美国一直通过行使否决权阻挠上诉机构大法官甄选程序,阻止新法官任命,大大削弱了上诉机构运营能力,甚至可能使WTO走向瘫痪。恢复WTO争端解决机制是WTO改革的当务之急,欧盟、日本、加拿大等国对采取措施使WTO争端解决机制重回正轨存在共识。
第二,重启WTO的谈判职能。WTO多哈回合谈判自年启动以来长期停滞不前,到年才达成“巴厘一揽子协定”,随后又陷入停滞状态。此次加拿大世贸组织改革部长级会议强调,必须重振世贸组织的谈判职能,呼吁在年完成关于渔业补贴的谈判。此外,美欧日加等都希望WTO新规则须反映21世纪国际贸易发展的新状况,美欧日贸易部长四次会议更是均聚焦于非市场主导政策、产业补贴和国有企业、强制技术转让等规则,试图解决第三国扭曲的贸易政策带来的产能过剩、不公平竞争、阻碍对创新技术的发展和使用等问题,希望推动WTO改革促进各经济体公平竞争。
第三,强化WTO贸易政策监督职能,提高透明度。WTO的基本职能之一是监督成员国是否履行WTO协定及审议成员国贸易政策,这是WTO透明性原则的制约机制之一。然而,WTO的贸易政策审议报告缺乏必要的强制约束力,无法减少贸易争端隐患,审议机制的作用大打折扣,贸易政策审议沦为“走过场”。欧盟的WTO现代化概念文件及加拿大13国贸易部长会议均提到要提高WTO的透明度,完善WTO监督审议贸易政策职能。
美国施压,WTO改革或遇阻力
虽然WTO主要成员国希望通过改革维护多边贸易体系,但是成员国的利益诉求也较为明显。尤其是美国不断施压,可能会使WTO改革前景更加不确定。擅长“交易的艺术”的特朗普一方面释放改革WTO的信号,另一方面又频频威胁美国将“退出”WTO,这看似矛盾的表态和举动事实上是一种“以退为进”和“先破后立”,根本目的是重构一个有利于美国贸易利益的多边贸易体系,不过这可能为WTO改革前景蒙上阴影,WTO未来走向仍是一个未知数。
一方面,美国推动WTO改革的前提是改革方向须符合美国的经贸利益,如何弥合美国同其他成员国之间的分歧是WTO改革的一大难题。在特朗普政府看来,美国遭受到WTO的不公正对待,美国贸易代表莱特西泽曾在年阿根廷举行的WTO第11次部长级会议上阐释了美国对WTO的不满,包括WTO成为以诉讼为中心的机构、发展中国家待遇问题、不公平竞争问题。今年以来,特朗普政府绕过WTO实施贸易保护政策,以单边主义对抗多边主义,可以看作是威胁WTO改革的实际举措。
然而,目前美国尚未出台任何具体的WTO改革方案,相反只是针对已有方案提出批评意见。美国对欧盟版改革方案的不满主要集中在争端解决机制上,尽管此方案基于欧盟对美国诉求的充分考虑基础之上。美国驻WTO大使谢伊公开表示,美国不能接受欧盟WTO改革方案中授予上诉机构仲裁法官更长任期、给予秘书处更多资助等提议,认为欧盟的改革方案并不能改善WTO法官“越权”干预美国法律的行为。可以预见,如果WTO改革谈判无法满足美国的诉求和利益,退出WTO可能成为特朗普政府“退出”外交的又一典型案例,这对WTO改革并无裨益。
另一方面,美国也积极推动双边自贸协定(FTA)谈判,以双边取代多边,从实质上“另起炉灶”、边缘化WTO。WTO改革不会一帆风顺,然而美国退出WTO也面临国内政治困境,因此美国可以采取单边措施搁置WTO,同时做好两手准备,通过构建双边/区域自贸协定网络将自身意志贯彻其中,也可以达到维护美国贸易利益的根本目的。
从目前来看,美国已完成同韩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自贸协定重谈,同欧盟发布建设“零关税、零壁垒、非汽车产品零补贴”自由贸易区的联合声明,同日本也将开启双边贸易协定的正式谈判,此外,还将同英国、菲律宾等国开展贸易谈判。尤其是新版美墨加自贸协定(USMCA)内容同高标准的“21世纪贸易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高度相似,有望成为美国同其他国家进行FTA谈判的模板,这对美国重掌国际贸易规则制定权意义重大,而FTA战略的深入推动则将在实质上进一步弱化WTO,并且通过“另起炉灶”捍卫美国在国际贸易体系中的主导地位。
总的来看,目前美国尚未对WTO改革做出积极贡献,反而可能成为改革的一大阻力,并且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市场吸引力使其在双边FTA谈判中更易获得优势地位,WTO边缘化趋势可能会更为明显。
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改革诉求存差异
除美国施压带来的阻力外,发达国家同发展中国家对WTO改革的诉求存在一定差异,这也增加了WTO改革的不确定性。此轮WTO改革基本上由美欧日加等发达经济体主导,只有少数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参与到改革进程中,然而发达国家同发展中国家关于WTO改革的鸿沟或许更难以填平,这将是WTO改革面临的第二大阻力。
一方面,发达经济体要求调整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区分及差别待遇问题,这可能招致发展中国家反对。GATT/WTO成立以来,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确实受益于自由开放的多边贸易体系,过去10年新兴经济体贡献了全球经济增长的50%,汇丰银行预测到年该比率将会达到70%。
不过,以美国为首的发达经济体认为太多较富裕成员国以发展中国家的身份享受不公平的豁免,因此发达经济体积极探讨WTO发展中成员国的“毕业”问题,欧盟在WTO现代化概念文件中也提出了在发展目标的背景下处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区别和待遇问题的方案,不过,发展中国家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如何设置区分标准和差别待遇水平,如何维护发展目标并兼顾规则的灵活性,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博弈还将持续下去。
另一方面,发达经济体要求WTO未来规则制定须适应国际贸易发展的需求,发展中国家则更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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