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紧握住多到数不清的手,可他们却还是被埃博拉夺去了生命。作为直面这些恐怖的人,至今我仍然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和名字。”
8月8日,身体有所好转的肯特·布兰特利,医院隔离区里写下了这段话。
这位33岁的勇士,两周前还在利比里亚义务医治当地的大量病人,却不幸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尽管已经回到美国、得以幸存,但曾经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对于埃博拉在非洲肆虐,似乎也只能哀悼。
隔离自己
7月23日,与往常一样。
在位于利比里亚医院中,布兰特利穿上密不透气的防护服,套上过膝的橡胶靴,戴上手套、面罩、眼罩,以确保肌肤不与空气接触,医院里接收的埃博拉病毒感染者。
汗流了下来。
这样的防护服,连续穿上两个小时,就几乎已是极限,但这是医护人员为阻隔埃博拉病毒所必需。来自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埃博拉病毒传染性极强,致死率高达90%。
因为流汗过多,布兰特利每工作两小时,就至少需要一小时休息,并大量饮水来补充水分。
病人却越来越多。
面对源源不断的病人,隔离病房的床位根本不够。很多病人不得不躺在地铺上。但这已经医院了。
3月,位于非洲西部的几内亚暴发以发热、严重腹泻、呕吐和高致死率为特征的流行病疫情,随后被确诊为埃博拉病毒引发的急性高致命性出血症。这一于年在刚果发现的危险病毒,过去30年来有过多次小范围爆发,但从未像这次一般危险。
接下来的四个月时间,疫情从几内亚迅速扩散至邻国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3月31日,在临近几内亚边境的利比里亚甘塔镇,出现了首例埃博拉感染病例。
不久,病毒从边境扩散至西南海岸、东南地区。6月中旬,疫病“攻入”首都蒙罗维亚。
尽管布兰特利并没有处理传染病的经验,也开始加入到治疗当地病人的医生队伍当中。
到7月23日,1个多月救治工作中,他遭遇了数百位埃博拉出血热患者。晚期患者出血不止,非常痛苦,但仍无任何有效的治疗方式。很多人因此死亡。也有极少的幸存者。6月,他就医治好了一个14岁的当地小男孩。
这天,布兰特利却感到有点不舒服。肌肉酸痛,恶心乏力,甚至开始出现呕吐——疑似感冒症状,也很像埃博拉感染者的初期症状。
没有理由排除感染埃博拉的可能性。第一时间,布兰特利通知了团队里其他可能交叉感染的成员后,做出了一个决定:隔离自己。
第二天,那个曾经备受照顾的当地小男孩,在家人的陪同医院,为答谢救命之恩,主动捐赠自己的血液输送给布兰特利,希望自己能够帮助这名医生获得生的希望。
这种治疗方法并没有得到可靠的证实,此前也并未使用过。但布兰特利根据个人经验,认为这种幸存者血液含有的抗体,可能能够帮助感染人群获得足够抵抗疾病的免疫力。
26日,他被确诊感染埃博拉。医院医院,这也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看到阳性结果的一刹那”,布兰特利有种“深深的、说不清楚的平静感”。
“血液疗法”也失败了。
没过审的救命药
病情几乎不可逆转地恶化下去。
布兰特利的头痛呕吐症状愈发严重,若再得不到有效治疗,接下来就是肾脏、肝脏功能受损,体内、外出血,最终面临死亡。
曾经,他觉得自己是因为上帝的召唤来到了利比里亚。
布兰特利出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医生家庭,从小就受到基督信仰的影响,立志要为了上帝而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在大学实习期间,他报名参加了前往肯尼亚、乌干达、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坦桑尼亚和海地的各种宣教活动。
他和妻子阿米巴都对医疗援助极有热忱,此前曾去过很多不发达国家参与医疗援助。原以为这次在利比里亚的任务也会差不多,就像他去年10月刚来到这里时一样——医院全科医生,负责手术和接生孩子。他和家人计划在这个国家待满两年,完成撒玛利亚救援会的医疗援助项目。
当越来越多的埃博拉病毒感染医院寻求救治,撒玛利亚救援会随即决定任命他为该院埃博拉救治小组的中心负责人。一切都变了。
作为医生,被感染的危险一直存在。7月27日,利比里亚政府证实,该国知名医生塞缪尔·布里斯班因感染埃博拉病毒死亡;当月早些时候,一名在利比里亚工作的乌干达医生死于埃博拉出血热。同时,塞拉利昂首席埃博拉专家舍克·卡恩在抗击埃博拉疫情过程中因感染不治身亡。
27日,利比里亚的发病人数超过人,其中近一半已经死亡。瑟利夫总统宣布,关闭大多数边界通道,防止埃博拉病毒携带者进出这一西非国家,学校停课,非必要部门公务员停止上班。
隔离初期,布兰特利发了一封邮件给美国约翰·彼得·医院的前同事戴维·麦克雷医生:“我虔诚地祈祷上帝能帮我战胜病魔。我感到害怕,害怕埃博拉病毒会继续扩散。我想让人们记住,有几百人在饱受埃博拉病毒的煎熬,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到了7月31日,布兰特利的身体愈发糟糕,认定自己“扛不过去了”。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向她道别。
就在这天,在零度以下储存的ZMapp医院。这种试验性新药需要8-10小时自然融化,也并未得到足够的临床验证。
仅有的一份制剂被布兰特利让给了他的战友,同来自美国的女医生南希·赖特波尔。在此之前,她和她的丈夫大卫曾在非洲照顾孤儿14年。
布兰特利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开始呼吸困难。医生随后还是先为他注射了ZMapp。
用药一个小时后,布兰特利的病情明显好转,呼吸变得顺畅,身上皮疹渐渐消退。一名医生用“奇迹”形容这一变化。第二天一早,布兰特利已可以自己洗澡。
双重危机
8月2日,一架从蒙罗维亚飞往美国亚特兰大的“湾流”喷气机起飞。布兰特利被这架装配传染病防护设备的飞机运送回国,里面设有专门为了转移传染病人的移动隔离单元。
当地时间11点50分左右,包机抵达亚特兰大附近的多宾斯空军后备队基地。布兰特利被送上救护车,医院。
治疗将在医院进行。这里也是年非典型肺炎(SARS)患医院,是美国的四个隔离治疗中心之一。
医院附近的克利夫顿路被全部封锁。布兰特利从救护车上下来,穿着如同宇航服一样的白色防护服,在一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搀扶下,缓缓走进隔离病房。
他的家人只能看着电视直播画面,其妻子、父母和妹妹甚至开始大哭起来。
当天,在医院的特殊隔离单元里,隔着一道玻璃墙,阿米巴终于见到了精神充沛、充满感激之情的丈夫。
无论如何,布兰特利因为一款没有经过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审批的应急药品,挽救了生命。赖特波尔也在回美国注射药品后逐渐好转。但一名75岁的西班牙传教士米格尔·帕哈雷斯使用该药后却于8月12日不治。
非洲疫区的情况则未得到任何改善。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8月11日公布的数字,利比里亚、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尼日利亚等国爆发的埃博拉疫情已导致人死亡。
同时,自8月起,布兰特利曾医院开始拒收疑似埃博拉症状的病人。越来越多的医疗援助组织开始撤离。
布兰特利回国入院的第二天,在蒙罗维亚市城区,两名已当街死去四天的疑似埃博拉患者,终于由政府派人收尸。
此前,他们流血、呕吐不断,向周围人求助,医院,但人们都跑开了。
美联社报道,利比里亚政府称,感染埃博拉病毒的医生将会获得治疗该病毒的实验用药。与此同时,美国政府确认,已帮助利比里亚与实验用药生产厂家取得联系。据悉该药库存十分有限。利比里亚政府知道使用这种药物的风险,该国信息部长刘易斯·布朗说,“要么去测试这种药物,要么就是死。这对于我们来说,甚至不能算是两难选择。”
不过利比里亚人对政府不作为的抗议仍在持续发酵。因为除了疫病,他们还面临着饥荒的威胁。8月10日,利比里亚政府对疫情最严重的北部省份进行了隔离,设置军用路障切断进出道路,并限制人员出行。
这意味着人们不能出行购买食物,农民不能收割作物。当地食物短缺,物价飞涨。
蒙罗维亚居民西亚法·卡马拉说:“我们怕是就要饿死了。现在正值雨季,到处都在下雨。我手头的一点钱仅够用来买昂贵的大米。我家里有25口人等着吃饭,我买的米只能撑不到3周。”(实习生金一丹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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